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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月 第174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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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月见月 第174节

&esp;&esp;这话不必她说,我也很识趣。

&esp;&esp;只是我生出一重贪念。

&esp;&esp;确切地说,早在前两年,同君母和太傅的相处中,便已经起了妄念。只是知晓那人便是苏彦,这一点念头便更强烈了。

&esp;&esp;但我还是有些不敢,毕竟他们好爱昭承太子。

&esp;&esp;于是我在景泰廿九年,我的及笄礼前夕,君母问我要何礼物时,方鼓足勇气说出了口。

&esp;&esp;“我已经喊了您十五年君母,能不能往后年岁许我唤您阿母?”

&esp;&esp;是在椒房殿的水榭上,春光潋滟,湖水粼粼。

&esp;&esp;太傅在不远处垂钓,我在水榭中陪君母调香烹茶,她问了话,我便这般开了口。

&esp;&esp;我跪在她膝畔,努力保证,“儿臣会做一个好皇帝,会永记您的教诲,会以天下先,会以百姓贵,会……会听您的话。”

&esp;&esp;我不知道该怎样让君母在赐予我无尚权力后,再赐予我平凡的亲情。

&esp;&esp;世人永难企及的地位,我唾手可得。

&esp;&esp;世人生而有之的情感,我生而不存。

&esp;&esp;我贪这情感,疯一般渴望这情意。

&esp;&esp;于是,一遍遍磕头。

&esp;&esp;终于见得那只手在我身前伸出,将我扶起。

&esp;&esp;她摩挲着我肩膀,眼中蓄着泪水,长睫一眨便如珠落下,“阿母将这千钧担子压在你身,本也不知有何可补偿你的,你这点要求自是可以应。”

&esp;&esp;“阿母!”我伏上她肩头,得寸进尺,“那我能不能、能不能再要一个阿翁?”

&esp;&esp;“这与我无关。”她含笑推开我,目光落在不远处垂钓的男人身上,“你自个去问他。”

&esp;&esp;那男人闻我话,却是看也不看我,只将鱼竿提起,将钓来的鱼放入筐中,方慢里斯条道,“我的妻子是你阿母,那我还能是你什么!”

&esp;&esp;我们一家的秘密自不为外人晓。

&esp;&esp;只是在景泰三十年的泰山封禅后,当阿母改年号“沉璧”后,相比百官俱惊,我要平静许多。

&esp;&esp;泰山归来,阿母的身子又开始不太好。便将政务慢慢挪到我手,她同阿翁前往建章宫养病。

&esp;&esp;于是,有些事群臣便通过我递话。

&esp;&esp;譬如有部分臣子,并不同意将年号改为“沉璧”,要我劝阿母收回成命。理由再明显不过,此二字,乃罪臣苏彦之表字。

&esp;&esp;一国之年号,如何能用一个罪臣的字!

&esp;&esp;我颔首应是,反问,“一国之年号,如何能用一个罪臣的字?难不成陛下昏庸了吗?”

&esp;&esp;群臣不敢接话,只道“陛下英明。”

&esp;&esp;我再次应首,“是啊,陛下英明。”

&esp;&esp;宣室殿中臣子面面相觑,朝野中百官低语纷纷,坊间市集里众说纷纭。

&esp;&esp;慢慢有人会过味来。

&esp;&esp;罪臣苏彦,其罪或许莫须有。

&esp;&esp;只是阿母并未再有旁的旨意,朝中也无人再论年号之事。唯有在这年冬,太史令苏泽向我提出乞骸骨。他还未到乞骸骨的年纪,只说身子不好。后来闻他离开了长安,去往益州,当年的南燕,似是探寻些什么。

&esp;&esp;我也不曾多问。

&esp;&esp;在这以后,苏氏的子嗣,不论男女,要么入朝为官只入兰台作太史令,修编国史;要么闲云野鹤行走天下记录大魏的山川风貌,只是他们都会去往益州,找寻岳汀的来路,拼凑岳汀的生平。

&esp;&esp;这是很多年后的事了,阿母阿翁都已不再,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评。

&esp;&esp;而忆起他们的离去,我在怀念之中总是羡慕又觉珍贵。

&esp;&esp;阿母去往建章宫后,便在那处住了许多年。因为那有一眼天然温泉,可助于她的调养。我在每月的头五日,都会去建章宫汇报政务,看望他们。

&esp;&esp;沉璧四年,春日里的一天,我将将到达承光殿外宫门口,便见阿母从殿内奔出,提起裙子寻阿翁,边跑边唤他。

&esp;&esp;阿翁在庭院制作羊角灯,闻声一边让她慢些一边去迎她,直被她扑了个满怀。

&esp;&esp;“跑甚,你看看你,喘成什么样!”阿翁有些恼。

&esp;&esp;阿母却一点也不介意,面上眼里的笑愈发浓艳,只拎着一缕头发与他看,“我有白发了,我终于生出白发了。”

&esp;&esp;她开心得像个终于等到糖果的小女孩,阿翁却在无声中落下大颗眼泪。

&esp;&esp;世人都求青春永驻,都恐朱颜辞去,青丝成雪。唯她,盼着生白发,求着能与阿翁共白首。

&esp;&esp;阿翁,早在十余年前,便已两鬓微霜。

&esp;&esp;而这年冬,阿母旧疾发作的格外厉害。北麦沙斛成倍用下去,激起她一阵阵隐忍的呻|吟。再又一次昏迷数日清醒后,她不肯再用药。

&esp;&esp;从太医到宗亲如荣嘉姨母,夷安姨母,再到近臣如温太常,薛廷尉,最后到我,谁劝都无用。

&esp;&esp;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阿翁身上,他若开口阿母定是愿意听的。

&esp;&esp;却不想,沉默多日的阿翁,没有劝她,同意了她的意思。

&esp;&esp;我很是不解,压着声响质问他。

&esp;&esp;他的目光流连在沉睡的人身上,平静道,“她吃的苦够多的了,没必要再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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